慕灼华回到衙署，喝了一壶热乎乎的红枣茶，又烤了一会儿手，整个人才缓过神来。晚上宫里还有一场盛宴，不过以她的品级，是不能参加的，这倒是件好事，她现在只想回床上趴着，卷着被子好好睡上一觉。
临走的时候，沈惊鸿却来了，拉着慕灼华说了一会儿外官考绩之事，主要是找户部支取银子安排进京官员的住宿。
沈惊鸿向慕灼华讨了碗茶，闲聊道：“这阵子负责外官考绩之事，我才知道如今地方官的数量着实是有些多了，一事多人，一职多官，这么说来，地方官还比咱们京官好做。”
慕灼华叹道：“谁说不是呢，每年俸银都从户部支取，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，好在是这几年风调雨顺，国库银子还算充足。”
慕灼华出身江南首富之家，不是没见过银子的人，但入了户部才知道什么叫花钱如流水，动辄就是百万两银子的进出。
“年初吏部预算四百万两，恐怕是打不住了，少说也要超支一百万。”慕灼华幽幽叹道。
沈惊鸿笑道：“吏部不过超支一百万两，工部才是亏空之首。”
“那还不是失火所致，翻修皇宫之事，本在意料之外。”慕灼华解释道，“给陛下修宫殿，户部还能卡着钱银吗？”
沈惊鸿神色一动，压低了声音问道：“此事由你经手，你应该知道，工部至今支取了多少银子？”
慕灼华狐疑地瞥了他一眼：“沈大人想知道？”
沈惊鸿笑而不语。
慕灼华抿了抿唇角，寻思着沈惊鸿深得刘琛信任，也不打算隐瞒，道：“此事向陛下汇报，你若想知道，也不是什么难事。工部原是打算翻修两座宫殿，后来重新工部重新测绘过，做了新的预算，说是翻修五座宫殿，要六百万两，如今采买了一批金丝楠木，已然支取二百万两了。”
沈惊鸿眉头一皱：“金丝楠木这么贵？”
“金丝楠木乃是南越特产之物，南越人却不看重，只是这树木生在深山老林，运输不易，层层下来，运到定京，便从三四千两涨到了四五万两。”金丝楠木乃是帝王家专用，慕家虽富非贵，却是不敢用这东西，只是曾经经手做过买卖。“”
沈惊鸿叹了口气：“倒真叫人开了眼界。”
慕灼华心头却压了句话没有说，运输艰难是一回事，经一层手便捞一层油水，才是金丝楠木巨贵的真正原因。
沈惊鸿又坐了不一会儿，便被人叫走了。他是刘琛的心腹，又是吏部侍郎，今夜宫宴，刘琛自然是要召他作陪的。
冬日天黑得早，慕灼华出衙署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昏了，她拢了拢外氅，却还是有些冷。雪虽细，却下了许久，石板路上堆出了一层细密的白，一踩一个脚印。
慕灼华压低着走没几步，忽然就被人拦住了，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，有些惊讶地微张了嘴。
“执墨？”
执墨沉着脸，从怀里捧出一个精致漂亮的手炉，罩子做工极其精细，牡丹繁花纹栩栩如生，此刻手炉正微微冒着热气和芳香。
“给你的。”执墨没有多说其他，将手炉往慕灼华手中一塞，扭头便走了。
沉沉的暖意落在掌心，将指尖的寒意一点点地驱散了。
慕灼华低头看着手炉，眼眶莫名有些发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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